盜仙草

[青永屍]
「許郎夫!許郎夫!你醒醒!怎麼……怎麼許郎你氣息全無?」白娘子白晳的臉嚇得紙白,她在許仙的胸探了,沒心跳,她定個神來,再摸一摸,許仙的膽原來嚇破了。
「莫非許郎見我原形蛇身,嚇破了膽?」縱然白娘子醫術高明,但膽破了和鏡碎一樣,都不易復元,她想無可想,不知所措。「天呀,不如許我一命換一命,你還我許郎還陽呀!」她一邊哭,腦海一邊浮出二人恩愛的往昔。
小青聞得哭聲慘愴,也不禁眼泛淚光:「小姐,你哭得我也想哭了。小青學法時聽過,南極仙翁有靈芝若干,可以在二十四時辰內起死回生。不若我與小姐你夜上仙山,盜草救活姑爺?」

青白二蛇急急繫劍出門,趕程到峨眉山訪尋南極仙翁。但白娘子雄黃酒未除、又傷心太過,功力沒有原來的犀利,但為救愛郎,也管不了這麼多。峨眉山群峰疊疊,要尋訪不易,白蛇沿途也尋不著土地公來問路,只好冒風捱雪一路尋訪。小青與白娘子見峨眉山地廣千里,一同尋找,不如分頭行事,就各捉了幾隻猴子,好帶路各尋南極仙翁。

圖為峨眉金頂,峨眉山位為今日中國四川省。

白娘子走了走,見到雪中有一鶴一鹿,相貌非凡,鶴不飛鹿不食,目光烱烱,她定了神再看看,原來是南極仙翁飼養的鶴童鹿童身化。她知道自己找到了,就向鹿鶴請求,叩見南極仙翁。

仙鶴幻成人身,一身白氅在雪地之中反而有點耀目:「師傅應北極仙翁之約,已赴崑崙對弈,或一去百日、或遠行數天;主人不在時,我們仙童無法主張。蛇精你苦等無益,下山去罷。」鹿童幫手驅趕,也沒聽白娘子的苦苦哀求。

白娘子一面憶述愛郎慘死之狀,一面懇求鶴仙、鹿仙讓她拿得靈芝。但換來卻是鹿仙的一句:「哪個人不會死呢?你丈夫死是死,別的人死也是死,倘若人人死都來拿仙藥還陽,這還公道嗎?你丈夫活得都夠了罷。而且還是你把他嚇死的,如果你不是蛇,他會這麼短命?不借、不借,靈芝是仙翁寶物,快滾下山,否則刀劍無眼。」

道理說不過,但人命不能等,白娘子也不再多言,拈起劍來廝殺一場。可奈酒還未散,舉劍無力,通天本領也沒好像無從著手。白娘子心生一計,抓了隻白猴扔去鹿童身上,惹得鹿猴相搏,自己就還原成蛇沿樹盜草。

白雪掩護了白蛇,在一片混亂之中,白蛇咬到了一個靈芝柄,她銜著仙草,急急逃離峨眉險境。如是上山一日、殺陣又大半日,許仙的屍體已在寒冬擱了差不多兩日。

「沒事了、許郎,沒事了,」她一邊用仙氣將靈芝打進許仙的腰間,一邊安慰著。但白娘子也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仍舊未醒的許仙,眼角不禁哭了起來。

許仙還沒有醒,白娘子手邊已再無靈藥。她捨不得夫郎就此死去,只能躺在許仙的屍首上哭呀哭。「我來晚了,為妻不賢,沒有救活夫郎,許郎你不要上路,為妻陪你陰司同行。」

許仙的胸口忽然傳來了微弱的心跳,原來白娘子把他真的救活了!

白娘子還沒有哭完,許仙摸了摸白娘子的青絲秀髮,但這時的許仙的手比初娶白娘子過門時生硬了很多。許仙摸了一下以後,就急急縮手,向白娘子求饒:「娘子饒命、娘子饒命……莫把夫郎吃了,娘子饒命。」

白娘子沒有辯、沒有爭,只是一如舊時的依偎著心愛的許郎夫。許仙心驚膽顫,但仍裝成一副甜蜜美滿的樣子,他反手在床邊拈出一個法器,一手蓋到白娘子的頭上。

「夫郎,你……」白娘子氣若游絲,已無力掙脫了。這個是法海和尚送予許仙的大明咒金砵,收妖收邪,法力無邊。白娘子雖有百年道行,此時亦被無力抗砵,被收到這個金色的大罩之中。

「幸虧法海大師神機妙算。我想也沒想到娘子是邪是妖。真是南無阿彌陀佛,今日降魔伏妖,自己平安無事。我得聽從大師之言,將金砵送到金山寺,好等大家都平平安安。」許仙驚魂未定,只識得喃喃自語,也念起「南無阿彌陀佛」來。

法海見了金砵藏了一條暈倒的白蛇,心中大喜,杭州再無異見他說,自己可以安心弘揚佛法。法海笑了笑,一口東北口音的說:「多謝許公子,咱們既是有緣,你就留寺清修,洗滌妖氣唄。」就命左右弟子,押了許仙到大雄寶殿,逼他削髮,從此,許仙再無自由。

冬天還沒有完,杭州就已經重歸平靜,而金山寺忽爾香火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