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屍語:人道野豬林

荒謬至極。

一輔警騷擾野豬被咬;於是政府下令捕殺在山林的野豬,設餌引野豬落山捕殺。

今夜死了七隻野豬。

夜了,你們睡不著覺,就來聽聽這個小故事:

智者在路上被驢踢中,然後旁人都問候智者;智者如常行走,旁人本以為有戲好看,不料智者回答:「你們會和吠你的狗爭辯嗎?」

這個內容農場似的故事,在華文內容農場的出現頻數極高。但那些不求甚解的內容農場讀者,偏偏就是會學狗吠的人。(也許正因如此,他們鍾情《學貓叫》的人極多。)

你說他們沒智者嗎?1958年,某國的偉大領袖認為麻雀吃莊稼,那個國家的專攻生物學的教育部長就寫了篇《雀是害鳥無須懷疑》迎合領袖,領袖順勢下令撲滅四大害,殺光麻雀為民除害。結果沒有鳥類抑制蚱蜢生長,蝗蝸四起,那個國的人連草也沒得啃。這些東西不是我編的,如果你還趕得及去圖書館,找找改革開放三十年的資料來看看,他們曾經也反省過。

但那個教育部長是翻譯了達爾文《物種起源》的生物學家,怎會不是智者呢?以資識別,只好稱這種叫「土智者」,文章開頭的那種叫「洋智者」。

土智者不一定錯的。他們本著人定勝天的宗旨來辦事。民國時期就有個土智者叫張宗昌,領兵駐紥山東,求雨不遂就向天打炮(真火炮),結果居然天降甘霖。畢竟該國人民最信神話,這些無因果關係的無邏輯故事,不論真假,一樣極有市場。

你和我看到新聞,準沒誰會想過被野豬咬就得要報仇,要殺光所有野豬;因為我們太受洋智者的荼毒了。世界早已不是這樣運作,洋的那套再行不通的了。這裏的學者也寫起附和文章來,這裏快要有南蠻第一智者了。你還奢求有洋智者嗎?

屍觀點:一座小古廟也容不下的大都會

#青永屍
如果說《基本法》還存在的話,應該是兼容宗教自由的。今次的事情是因為一個傳統的鄉間拜祭所致。
上水古洞,乃係雙魚河流域的一農耕區,舊有煙草、稻米種植,聞名於香港,而古洞一名亦早於新安縣志有載。中華文化之中,農民尊天敬神,慎終追遠,於是除了各族祠堂祭祖,公有地區素有拜祭土地公(社神、福德正神)的傳統。古洞村煙寮,即今日政府所謂煙寮區行人路石壆上素有土地公、土地婆合祭之石壇,拜祀有年,由村民善信修葺。
中華文化為甚麼會有拜祀土地公的信仰,乃因為中國人相信地產五金,土地是生成所有農作品予上面所居的人,於是有拜土的信仰,早在《孝經》就有「社者,土地之王。土地廣博不可遍敬,故封土以為社而祀之,以報功也」之語,足見中華文化的其中一種展現,就是「重土」的文化。愛護土地、對土地的感恩,衍生而來的土地公信仰,在農業社會是必然出現的事情。
一般土地公信仰和石敢當信仰類似,所謂廟宇都是信眾互相見有不足就補闕、見有破爛就修補的那一種廟宇,於香火鼎盛收益甚豐的大廟不同。土地公廟往往是街坊鄉里籌措維持的信仰中心。
據文獻所載,早在何東家族於上水種煙草時,古洞煙寮土地公廟已經存在。可見古洞居民對土地公信仰之攸久。
唯是於今年四月八日香港政府居然拆廟,開出吊臂車吊走整座僅佔地四十呎的廟宇。究竟這些「城市管理人」有沒有尊重地方信仰呢?今日的清拆古洞土地公廟,對當地信仰有沒有尊重?有沒有顧及傳承中華文化的鄉民?《基本法》第十八條所載的宗教自由是否仍然存在?
面對社區的更新或重新規劃,早在皇后碼頭開始,政府已再不是用「談」的方法去理順文化;現在到宗教建築亦是「來硬的」,所謂文化傳承,文化保育,宗教自由,統統都成了空話。
我到現在還想不通為何要強拆廟宇。是教人愛惜大地的土地公危害了國家安全嗎?還是政府根本就視信仰習俗如無物?可以不講道理就強行清拆?如果是後者,只是政府看中了你的土地,其他宗教一樣危險。
只有一個訴求,還土地公土地婆一座廟宇,還古洞村民信仰與文化保育的機會。

屍觀點:處處都是危險的培正道

屍觀點:處處都是危險的培正道
[青永屍]
聽到很多人不開心。這個倒也正常。自去年六月起,很多真心愛香港的人就是愁眉深鎖。我們尚幸不受牢獄之災的,就還宜活在當下。
最近廣傳的一張「無關痛癢」的短訊帖,是一名教車師傅與其學生的訓誨。師傅說那學員「未有扭軚就問為何車輛不轉彎」,這篇短訊廣受大家歡迎,更有數千條轉發,不少網民都謔稱九月八日要避開培正道,以祈避過路上炸彈,且望出入平安。

取圖截自「元朗學車 補鐘」群組
取圖截自「元朗學車 補鐘」群組

那段短訊勾起大家共鳴,是因為大家都覺得「想轉彎就要扭軚」、「沒扭軚就不能轉彎」乃是常識,不扭軚就望能轉彎,除非是自動駕駛、或是靠念力行車,否則都是天方夜譚。知行不一,就是如斯荒謬可笑。
但其實在今日危險的何止那條考車的培正道?今日就算不是空著腦袋去學車,只徒步在街上閒逛,稍一不幸遇上那些紀律廢弛的「紀律部隊」,照樣會無辜被虜劫、襲擊。而最惹人生憎的莫過是十二歲女孩與其兄長同時受襲。自從去年七月二十一日元朗襲擊案後,全香港就困在這無法無天的氛圍下空轉。
人人不開心,尋根究底,乃是我們真正渴求的東西一一落空。落空,是一種求不得苦。先莫說那些追求正義、公平、人類幸福的香港人願望落空;就連自詡「港豬」似的香港人,也覺得今日的香港不妥當,那是因為今日傀儡港共的無法無天,一般無權無勢的香港人找不到安全感。而且今日在香港生存,又好像事必要虛偽怪誕:例如以捍衛「兒童權益」為本業的「小童群益會」,居然發表聲明譴責受害者,不談警暴凶悍,只提兒童「應遠離暴力和衝突現場」。若非看到是由他們的Facebook專頁回應,還以為是政權冒充的發帖。

截自「小童群益會」專頁。2020年9月9日

安全感的喪失和黑白顛倒的生存法則,令一部份「有能之士」身體力行,先行移居海外逃離這個荒謬的修羅場。畢竟明知這兒處處凶險,逃走避險,也是「知行合一」愛惜本身。但我們這些打算不走的人呢?
不用煩心,因為方法根本就沒甚麼。更不是盲目說方法一、方法二就可以解套。用駕車繼續打譬如,就是熟習車輛操作,也根據路面情況判斷,心中想著目的地及行車路徑,選定行車線,入彎按彎度就扭動軚盤,該停車時早些預備、減慢車速後慢慢用腳踏剎車;該行車時就輕踏油門,要轉線時打燈。這條路堵死了,一就是耐心等等,再不然就另選其他路;雖然路程遠,但安全駕駛就不會車毁人亡;反正最終的目的地,就是大家本來的目標。

屍觀點:如果真的要論人民質素

[青永屍]
所謂人民質素,也就是我們小時候說的教養。教養是甚麼,也就道德修為。最近施永青在其專欄中說美國人的質素不及中國人,旋即惹起不少有識之士譏評。因為中國人的教養如何,連中國本身的人也不敢恭維,如此低劣的教養居然反被一個地產代理人吹捧,施氏識見如何,大家就可見一斑。
但終究一個國家的人民質素是如何提高的呢?不外在於教育。在第三組別學校工作十數年,所見家長無數、無賴又無數,大抵何樣千奇百怪都司空見慣。具體而言,教養的崩壞就在不教不養。不教,也就是沒有清楚教懂新一代社會規矩及其背後意義。是否可以在文物上塗鴉、是否可以開車輾過古蹟,這些或者有法規說明,但不是應該從教育說服所有人,對有價值的古物要有愛護之心嗎?不尊重古物古蹟的國度,每天都必然會鬧出那些自毁文物的悲劇。不養,也就是沒有令國民吃飽,他們連生活都活不下去的時候,甚麼自私、說謊求存的惡習都習以為常,我們不可能以為人人都是孔聖,吃不飽時的小民是獸性大於人性的,衣食未足,妄圖百姓人人知道榮辱,這個又說不過去的。
今日的中國、香港在教育出了甚麼問題?已經有極多學者指出。大抵都是要維持威權統治,不重視自由和不鼓勵冒險;也不重視社會責任只追求自身一己利益;不講求真相事實只妄求一團和氣,這些問題根本就是香港人一直急需求變的地方。而中國大陸問題更大,因為極權政府的特權體系,德育教育根本就是一場虛偽教育,他們全方位的弄虛作假,一遇問題就遮瞞隱匿,要人民正直、急公好義,只能求一時偶然出然的突變,要全盤變好,仿彿是天方夜譚。
近來湖北武漢肺炎舖天蓋地,虛報病患數字已經是大眾意料之中,大家斟酌再多亦恐無所得。而最令人關注的,應該是社區衛生問題。一個地方整不整潔,其他人會否「樂於」弄髒,這顯然是自律與否、自私與否的最好指標了,遊目四顧,你能找到一片家外的淨土嗎?中國、香港人的「率性」使然,你能找到一個不臭的廁所嗎?如果真的要論人民質素,不如真的仔細反省,好好從身邊的人一一渡化,一一教育,一個家有教養,從而到一個小市鎮有教養,逐步來,也減少沒教養的人湧入,這個城市才有救,這個國家才有救。

屍觀點:有用與無用

[青永屍]
很久沒有寫政論文章,畢竟一直被公務纏繞,教育界本來就是港共覬覦之地,教書要得「平平安安」根本是個妄想,而這陣子也在想,在紛亂的動蕩之中,寫文章還有用嗎?
而我默然。還要問嗎?
這幾個月又是學校補課的高峰期,每年總會有一兩個學生這樣問:「為甚麼我都這麼努力來補課了,成績還沒有進步呢?」這種問題,其實極是常見,想必也很多健身愛好者會問教練,為甚麼自己好像練習了,還是未有成果。回想過來,自己也好像問過中醫師為甚麼好像吃了幾個月的中藥也不痊癒一樣,人,總會在迷失之中問蠢問題。
相信在屏幕前的你和我都知道怎樣回答這些學生,因為考試還真只不過考核那些東西,溫習好了、方法對了,習慣了應考的方法,然後就自然會進步;今日看不見進步,不是因為方法做錯了,只不過是兩年半的課程,一時三刻追不到、學不懂。
咦?
今日的社會問題好像也是如此。為甚麼我們好像熬了半年,香港還未看到曙光?因為我們用了二十年破壞香港嘛。一刻的振作好像不會徹底改變香港。那些港共鷹犬警察在二零一四年後也用了五年時間將殘民的武器強化,將自己的良心打碎,要令社會變好,好像還要多下工夫,在瓶頸期咬緊牙關。「有用」,最後全部都是建基於之前看到的所謂錯誤與無用之上。
每年帶學生郊遊,總有些學生不信登高望遠景觀不同。也有些人覺得,自己在網絡上都看過該區鳥瞰,登山吃力不討好,不如自己呆呆的坐在山腳等同學回程,或是乾脆不參加。其實要齊齊整整共同經歷,這群人才會有相類似的經驗。而放眼世界,所謂民主,在相近經驗的人共同承擔,大家有共治的氣魄與責任,才有良好的結果;事非經過不知難,靠奴隸主賞賜來的民主,就只會變成自私者的互相計算,最終又會淪為僅為小利而出賣群體、出賣民族的可憐族群。

屍觀點:撤回條例,釋放抗爭政治犯

[青永屍]

六月九日,香港人為反對引渡條例惡法而上街遊行,當日夜晚,警方藉故市民在立法會大樓示威區集會而噴射催淚噴霧。六月十二日,無數香港人被催淚彈所驅散。更有甚者,警方在現場大舉毒打、射擊市民,有市民血流披面,暴行觸目驚心。

自當日起,警方不斷拘捕、清算示威者,搜索大學、搜索醫院,視示威群眾為仇敵,香港市民日處惶恐之中,連轉換一個頭像都人心惶惶。警方之惡,罄竹難書。截至目前,最少有六名大學生被捕,一名老師中彈。

林鄭月娥倒行逆施,強推引渡條例天怒人怨,香港民聲鼎沸,歐西傳媒口誅筆伐,港共依舊寸步不讓。毒婦林鄭月娥甚至在電視廣播顛黑倒白,將賣港求榮出賣港人的劣行說成「心狠教子」,用不堪比喻繼續挑釁港人。恣意要香港走進萬劫不復的境地。

我們怒火中燒,我們必會抗爭到底。

在今日,香港人一定用盡所有方法來繼續抗爭,不除惡法,誓不罷休。我們不僅要求撤回惡法,還需港共釋放由二零一四年開始濫捕的政治犯。無恥的港共政權將示威者誣稱暴徒,然後將他們投進囚牢,我們不單要撤回惡法,還要還他們自由。為香港爭取公義無罪!

沒有人應該為香港爭取自由而被害,沒有人應該成為政治犯。我在此嚴正呼籲,我們與所有戰士矢志共同進退!港共政權,不共戴天!

我在此高呼三項要求:
一、撤回引渡條例惡法,
二、釋放所有政治犯,
三、嚴懲濫暴警察。

香港市民,不撤不散!不釋放政治犯,不合作運動絕不停止!

誤解與迷思:市民對香港教育界的誤解(4)

市民對香港教育界的誤解(四):家長對老師的常見誤解

在家長日中,最常聽見的是一些晦氣話。「我教佢唔好架啦,佢都唔聽我講,老師,你幫我教返好佢。」
寫到這一篇,個案未必有普遍性,因為不同學校的同工面對的誤會,也因為不同學校的要求而不同。
家校合作,顯然僅僅是一個口號。這些年,我覺得最痛苦的一層,就是那種孤立無援的無力感。有不少忙碌的家長將責任外判給老師,這已經不是甚麼新鮮事。他們連照顧兒女的責任也可以外裁及外傭的。但說到這兒,又不能不替家長們說句平反話,在今日壓力浩大的香港,工作,的確可以霸佔了一個勞動階段的八成時間,有許多人不得不外判自己的責任。所以我才更加覺得「家校合作」其實是一個不好笑的笑話。
寫這些文章不是要強調老師是甚麼天下間最苦的工作,相較老師辛苦的行業,還有很多。寫這些文章,只是希望大眾明白,我們這個行業之中較為有心的同工,在社會大眾誤解和自我期許之中,找不到出路和生路。
那麼,老師今日餘下甚麼「能力」?以往的老師有甚麼「能力」?
1991年前,香港的老師在特定情況下可以體罰學生,現在沒有這種權力了。但對學生所以精神壓力、辱罵、羞辱、發動集體欺凌,這些新花樣的異種暴力,就依然存在的。也應該這麼說,有機構公權力的個體,本身就可以以行政暴力處理問題的。
只是,並不是所有老師都可以施行「行政暴力」。在投訴機制及傳媒關注之中,總有些無權的弱勢老師,考慮如何處罰學生時就會變得很保守,或是極為官僚,甚至因為自己權力之小,對於真是出了問題也噤若寒蟬。
讀完這兩段,你看到那些害群之馬的心態了嗎?這些「罰則」不是用來折磨學生、也不是為老師出氣,本身處分、訓導系統,純粹是為了教導學生,立心只應該從改正學生行為出發。但只要一轉角度想,你就明白為甚麼這一行這麼多心理變態的教畜。
他們教上了某個年頭,以找學生麻煩為樂。處分到某個階段神憎鬼厭,學生放學都不來找他們了,他們講過了那些超渡似的課,就可以輕鬆下班;對於學生個人成長,就大可以置若罔聞。如此這般的老師,你沒遇上過嗎?你覺得他們可以教好你的兒女嗎?
老師能夠做的東西多嗎?不多。但如果老師懂得玩這些森林法則,他們比其他用心的老師更舒服。騰出來的時間還可以多寫文件爭取升職呢!
說回正軌。老師的「能力」真是越來越少。筆者曾任職於一所直資學校,那兒的科主任局限了每級的進度和教學內容,就算你明知那些內容沒趣無用,學生不會有得益,但在「統一」進度指示下,你不得不教,工作紙不得不交,進度不得不跟隨。教不及,就算是中一,還得要午後補課。現在這例子,還沒有說自己的班中還有不少確診學習障礙的學生。但「統一」進度,在各學校根本成了必然的事。近年報紙常常講到小學那些不合理筆順要求,其實許多小學老師都知道,但囿於查簿制度,層層壓迫,前線老師必須跟隨上級主任的指示,一撇一捺、一勾一點都要捉出錯處來,這種的荒謬,也是無可奈何。


基層老師未必個個都有剪裁課程的權力和挑戰不合理要求的能力,在這些權力架構下,他們有異議就會被打成滋事分子。雖然他們看到問題所在,但只得一種無力。
家長未必會理解這些東西的。他們看到子女的功課,在那一刻,覺得這些老師十分無能、或是教學制度無用,這也是無可厚非的。於是家長對老師的不信任,就與日俱增了。
在這兒容我多講一個這幾年看到的現象。這些年,同工們都聽到家長們打來投訴,說出一個很不合理的要求:「老師,能不能幫我的子女課後補課。」
所謂不合理,不僅僅因為那些學生在同事的課睡著了,醒後才來討補課、或是同工明明已經上課教妥,甚至佈置了不同學習差異的功課;而是家長們覺得,學問總得是由老師塞進學生口袋,才叫學問。如果學生真的是不明白之處、或是真心求教,他們不應該自己主動提出補課,或是向老師提問嗎?
學問不是一顆糖果,不是我給、你拿就可以獲得的。總得要那個求學的人,自己真心誠意踏上求學之路,一步一腳印行近學問的泉源,才會學到的。
當然,香港老師本身的學術能力也是為人詬病的,我曾經在某場公開課中,聽過有同事教「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的「夫」讀成「膚」,成句就變成了人家的太太自我侮辱,鬧出笑話來了。也不難看到有些同工言談粗鄙,對於一般常識亦甚為欠缺。而如果你看過某些資深老師教授英文,你更加覺得學懂英文是天方夜談的。當然,這些不及格、貽人笑柄的教學場景不知還有幾多,但老師真的有空間去不斷進修嗎?
今日教授通識科的老師,有不少都是「中途出家」的,他們或許是工科老師、家政老師、地理老師,對於講明通識內容或是教懂學生思維能力,未必有一套有系統的學習經驗,那麼,如果被這些自己都未準備好的老師所教的學生,是不是又有點不幸呢?
這歸究於甚麼?可能是老師本身能力,也可能是學校的行政安排。有些老師本身不是專讀某些科目的,但因為課程改革被調進那些科目任教,這是極為不幸的。老師受制於薪酬及終身合約的局限下,有這種將就,絕於是難以避免的。可幸是香港升讀大學的文憑考試並不是要教甚麼高深學問,一般來說,老師只要有心進修,東西還是可以學懂的。
但又回到老師工作量太大的一題身上,在第一二篇之中,我們已經說明過老師要比萬能俠更萬能了。如果每周工時超過六十小時的員工,你認為他們應該去進修嗎?所以,這些根本就是一個死局。一個不可破的死局。不過,社會大眾們或者不太明白,於是他們會想當然地誤解,你是中文老師,你的中文必然會怎樣怎樣;怎麼你是老師你還不懂這些……先不說那些落伍了的同工,根本老師總有些盲區,我們的學識總是有限的。
不過也正因如此,學校內總有一種不良的風氣,就是不鼓勵學生「轉益多師」,即是不鼓勵學生向不同的老師請益,但這是另一個話題了。不多述。
還有幾句氣話,我一直想說。這幾年我一直都被評論為「麻煩」「多事」的教員。因為每逢合理的教育變革,我都會跟隨,遇到不合理的指令,我會提出來討論,職場上的針對與壓力當然變得極大。我在此不是鼓勵其他同工都一起這麼做,畢竟大家的背負和成本不一樣,大家本身的情勢亦不相同。但我總是想,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在制度下噤聲,那麼制度會不會吞噬了我們,令我們成為那些我們不想成為的那個呢?我們入行前的本心是甚麼呢?社會大眾對我們整個行業有誤解,這是正常的。因為我們這個行業的透明性低,而且具有某種前人留下來的社會地位,但我們業界本身如何才可以做得更好、修正制度上的根本問題,這還得大家咬緊牙關,守住那顆愛惜學生的本心才能做到。

誤解與迷思:市民對香港教育界的誤解(3)

市民對香港教育界的誤解(三):學生上課做甚麼

「我讀書時都無咁多人喊話要自殺。點解夷家咁多學生話要死?」這是不少香港坊眾會提出來的責難。這種責難不無道理,很多離開校園已久的人,對於那一牆之隔的學校,在做甚麼、在教甚麼,大概都不會太清楚。

今日一般香港的學校都是以全日制上課的。早上八點左右大概就是學校上課的平均時間,而下課課時大概是下午三時半至四時。一般中小學都有供應午膳,而部份中學容許學生外出用膳,午膳時間長約一小時。但自從有些直資學校利用延長課時提供「功課輔導」令學生下課時間逐漸配合成人的下班時間後,學生在校的時間就不斷推長。一般中小學生留在學校十一二個小時的光景,想必大家都已經見怪不怪。這好像只講了上課日的情形,假期大部份學校都有補課,小學開始就有交流團,近年推出「同根同心」交流團,貴子女還可以去中國大陸「享受」假期。

這兒容我先打岔說明。留校時間的長短對於不同的學生來說,是有不同反應的。你試想想,如果有些不幸稍欠書緣,怎麼學習也學不懂的孩子,你叫他們多坐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其實也於事無補。

正如筆者在上一篇文章所說,老師在今日的制度下必須「捽數」「跑數」,所以有些學校為配合同工的目標,會將午膳縮分為兩節,利用其中一節補課。但值得留意的一點是,從來沒有任何學者研究過課時的長短與教學效能的關係,盲目增加課時,純粹是藥石亂投,對校長好交代、對校董會好交代的把戲,對學生「明理」「長進」「識事」未必有益。也即是說,無端增加課時,拖長學生在校的時間,其實並不是從學生角度考量,而是從方便家長接送、方便學校管理,甚至是因為「人做我做」的不良學校管理哲學而衍生的。

那麼,學生在學校,究竟是做甚麼?當然是上課、參與課外活動。

今日已經是二十一世紀的第十九年。我們一直在倡導以學生為本的課堂學習,但我們從未試過任何鬆綁的措施。你有沒有聽過在香港的中小學之中,你的子女若然遇到某個老師在某個課題之中講解不清楚,你的子女某段特定時間可以改到另一老師的課堂上課?你或許知道新高中課程不同學科均有不同的選修單元,你的子女可以按自己喜好去選讀嗎?還是按你子女學校的科主任興趣去選讀呢?這些答案都是顯然易見的。

今日的學校,雖然花款不同了、名目不同了,叫作新課程、新高中,但教法依舊,老師的想法依舊,最後的考核依舊。換句話說,我們在舊會考時代覺得無聊討厭的東西,今日死而不僵,而且若然你不幸不適合這套課程,你只能在這個遊戲呆足六年,每天花上近十二個小時面對自己難以面對的壓逼。老師們自己有自己的壓力,還會移壓到學生身上。有些進取的老師,小測後還得重測,重測後還得抄寫,如此一來,對於那些在這遊戲規則玩不下去的學生,絕對是一種不折不扣的折磨。

當然,你還會提出異議,總有些學生在這種制度下學懂了甚麼,或是得益了甚麼。但我們的設計新時代的制度,不再是像以前工業時代一樣要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們重視人力的培養,也明白受社會教育成功的學生是社會的寶貴資源和中流砥柱,也是維持香港社會核心價值的根基,教育,本來就不應折磨任何學生,不論他們會讀書還是不會讀書。

除了課程,還有一個個的聯課活動。如果學生本身有嗜好興趣還好。如果像我讀書那些百無聊賴,今日的老師就會安排你去學習一人一體藝,可能給你十二節課的非洲鼓班,或是給你五節陶藝課程。聽到這兒,你覺得這比去上工聯會的課更浪費時間,因為起碼工聯會教你的,都是你自己想學的東西。但今日學校的課外活動、周會、校外學習活動,無一不是由老師自己策劃的。這樣的學習經歷,真講求彩數與運氣,如果你遇上了那些保守的傳統老師,每周的周會都是請來些親華政要來發表演講,我想,你不討厭學校也不成。

但又話分兩頭,學生在成長之中,花了這麼多時間在學校,學校應該可以給學生安全的環境嗎?這一點,我想你和我都有答案。我今年當班主任的班,曾經向我這樣訴苦:「老師,找到你真難。本來今天我們想和你談談天,但你好像被拉了去開會,忙的很。我們有事也不敢和你說。」這些話能夠聽到,當然是我的福氣,對於更多教員同工來說,他們聰明的學生,甚至連這些話也未必敢和老師說。再者,和老師講了家庭的問題、成長的困惑,老師能守秘密,或是真的能夠替學生解決問題嗎?老師有時間有能力嗎?這個不肯定。

莫說還有些老師是離地得不切實際的,就算比較有心比較「貼地」的老師,對於學生狀況許多都是愛莫能助的,一般真是聯上學生個案,大抵都是問題已經發生,木已成舟,不能回頭的時候了。

小學教育,家長還能夠補位輔助,但不少小學家長,對於今日小學極沉重的功課量已經叫苦連天。雖知到了中學,學生步入孤單自立的青春期,家長不能再肩托同學的半邊重擔,他們要走的路更難更痛苦。

今日的學校還會搞國民教育的。只是用了「公民教育」的名義來推廣政府要學生學懂的「愛國情懷」。

有部分弱勢學生在上課成長的孤單是不難理解的,因為缺乏了安全、多元的環境,對於學生而言,學校、課室自然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環境。可能因為得老師信任而成為強者,可能因為友儕圈壯大而成為強者,但反而成為弱者的那一個,一定是極其不幸的一員。今日許多的校園已再不是那個大家在電視、電影看到的樂也融融朝氣勃勃的景象。

我有其他文章講到校園欺凌,在此不重複。

但若論那些「成功」的學生呢?如果得老師相中,可能安排你為校爭光,多參加幾個比賽,或去辯論、或去政策研究、或參與少年科學家獎,或者掛老師的名義去贏些學術成就回來;甚至去試一些新課程,反正,你自己的學生生涯,也沒幾多人說得準由自己掌握的。

在今日的教學現場,學生們又獲得了甚麼呢?你覺得今日的成功的學生,又或是大家所講的「狀元」又是不是如同你們心目中的精英模樣呢?又或者這樣理解,我們局限了學生的課餘時間,將課時不斷延長之後,可以「成功」的學生類別自然減少。因為在這些被動的環境底下,學生總得要自求多福。如果學生不幸遇上那些教學策略不對應自己學習習慣,即是大家所云的「唔夾」的老師,要成功還得要「開開外掛」,用自己課餘的時間來找家教老師或補教老師來補習不足。而對於其他的「多元成功」,即是能在課餘還靠運動、藝術嶄露頭角的,當然更是吉光片羽了。這樣的教育健不健康?公道自在人心了。但對於學生自殺情況來說,今日的主流教育模式,當然是出了問題。因為你不難看見,當我們將學校視為唯一一個安置學生的場所,學校成了學生唯一的道路,而當他們感到對學校絕望時,他們就再找不到其他的出路了。

誤解與迷思:市民對香港教育界的誤解(2)

市民對香港教育界的誤解(二):今日教師的功能(下)

考試文化在儒家文化圈國家極受推崇。「天子重文豪、文章教爾曹,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首詩流傳千年,歷久不衰。香港的教育,當然亦難逃其緊箍咒。教師,在今日香港,當然一樣要為「考試」服務。

但正如的士業一樣,出現電召車程式之後,的士業界的千瘡百孔就被大眾瞭然。大家都對長久已來對的士業界害群之馬的怨氣就得以坦然宣泄,而的士業界內部又必然有改革的聲音。這是新時代變革的特色,在經濟學來說,這是「代替品市場」對傳統壟斷的挑戰與衝擊。

對於考試文化,補習社(即台灣的補教)就是傳統學校考試功能的「替代品」。筆者曾經在大家心目中一流的傳統名校工作,但他們卻不如大家想像一樣,禮聘名師回家作西賓,個別指導自己,而是一樣跑到補習社接受「補習天王」的指教。本文並非批評補習業界,而是說明在這個現象下,傳統學校老師所受到的衝擊。補習社越強調考試成績,學校老師要回應「考試」這部分的表現的壓力就越大,於是就墮入一個無底深淵。

自從引入商界模式之後,老師無一能逃每年考績的查核。雖然每所學校均無講明「考試成績」的合格率、優良率數字可以是免死金牌,但大家都明白到,你能教出好成績來,自然就能頂住那些所謂改革的風潮。政府的態度呢?如果讀者們有留意近年有關TSA(全稱:全港性系統評估)的新聞,都不難發現政府刻意強調,小三TSA只為查考學校是不是到達了小學三年級「應有」的水平。於是政府頒佈政策,所有的學校,為表示自己都符合基本的教學程度,漠視自己的學生本身條件及進度,一味催谷。今日的考試壓力,不止中六學生面對,小三、小六、中三、中六,十二年一貫課程之中,同學就得面對四次難關,而學校呢,一樣要交出兩組美好的數字。不然,又得要檢視自己的課程了。

數據促成改革,這聽起來十分美好。但為避免改革追逐數字,這就變成了捨本逐末。但如此荒謬的本末倒置,的而且確在全港的每一間學校發生。筆者曾經在一所第一組別的法團校董會列席,該校的當然校董,亦即是校長向其他校董表示,如果自己的學校TSA三科成績不均是100%,自己願意負責。校長追逐數據尚且如此,而且亦當此為成功指標,依讀者看來,這樣的教學是否已經變質?和你們心目中的理想教育是否一致?你希望你的兒女成為追逐數據的工具嗎?

不過話分兩頭,這也怪不了誰。如果你的子女進不了大學,子女回家訴說老師教得一塌糊塗,恐怕你也會追究到學校那兒。今日香港變成了一個服務型的社會,我們再難找到工廠搞旺工業,做工人不是一條出路,結果人人都仿佛一定要讀得一個大學學位似的,如果老師「阻礙」了學生的考試成績,老師當然是責無旁貸。

對於老師來說呢?這些當然是壓力。數字不好看,老師的能力就受質疑,校長難聽的話雖未至於不絕於耳,但總有些方法傳到你的身邊,或是說成家長的聲音,但潛台詞不也是叫你催谷一下成績。不少同工會因此主動操練。有些中學早在中四第一學期考試擬卷,已經直接使用過往公開考試試題。你說對於一個剛由初中升讀高中的同學來說,受不受得了?如果每科都這樣壓迫下來,課餘又因為「未達標」而補課,你說,這些學生在學校能找到半條活路嗎?這些苦命學生很多都在小二開始被迫做小三TSA操練、小四小五又操小六TSA,到中三時又多操一遍。操來操去,學生有這麼耐操嗎?所以,在今日的學校之中,的確是「彼此也在捱(黃霑,1978)」的。

有考試數字「跑數」的老師尚算幸福,因為他們知道如何追逐數字。「跑」不了「數」的老師,有些還得要去在坊間的比賽中拿些獎項回來,好等校長可以在門外掛上幾張和得獎學生合照的威風照片。老師在教學之餘,還得交際些教練朋友,甚至自己也得有十八般武藝,不單尋常的朗誦要懂,可能體操技術、3D打印、編碼程式、對聯、書法也要精通,否則縱有獎項,大家也只得望門興嘆。

但教師不是應該照顧學生的身、心、靈三方面的全人發展嗎?不是強調全人教育的嗎?如果學生本身不是專精於讀書,他們能有其他出路嗎?在今日扭曲的教育環境下,品格教育不能量化、心智培養不能量化、靈性教育不能量化,班主任培養學生工作的部分不受重視;德育及公民教育部分不受重視;甚至小至連語文課中的品德情意教育,亦極不受人重視。教師今日真是為了教好你的兒女來當教師的?大部份老師曾經想過,要教好他人的子女,要為社會培養棟樑;但在教育現場,能頂得住大風大浪大海潮而不忘初心的,默默地做這些不被校長、不被家長認同和讚許的真正任務和工作的,又有餘下幾多人呢?

銀行經理的角色轉變了,老師的角色一樣轉變了,這個社會變革的洪流中,甚麼社會角色也不似二十世紀了。但家長、社會大眾對老師「春風化雨」的套版印象和期許沒有改變。事實上,這種由「春風化雨」轉變成「跑數逐末」是變態而不合理的,只不過在教師供應供過於求,深圳河以北的新移民大學生大幅移民香港的狀況下,教師連一個安穩的教席也未必擁有的時候,我們說要自立自強,符合社會大眾合理的預期,已經似是天方夜談了。再談理想會不會是太遠太荒謬?

寫到這兒,希望讀者明白,老師們不是諉過於人,但老師確實有其難處,而且在香港教師團體的無力及擁護建制的立場之下,大部份有心有力正視問題的教師,都是單打獨鬥的可憐人。只要他們一提出反對這種變態追逐數字風潮的異見,就會被視同異見者打壓,但離開這個教育體系,就連守護自己可以守護的那一寸土壤也要失陷。今日的教育制度,絕對是一種共犯結構制度,要克服要攻破不容易,還得要整個社會風氣變革,才可以看到曙光。

誤解與迷思:市民對香港教育界的誤解(1)

雷曼兄弟騙案發生的時候,有些分析家解析為甚麼公公婆婆走進銀行,找回原來的經理,都會被人哄去用畢生積蓄買垃圾債券。那個時候,最深刻的一句分析是:那些婆婆公公,不會明白,今日的銀行,所謂的銀行經理,已經不再是那些給你做零存整付、給你介紹定期的老實人,而是一個個要「跑數」追逐業績的可憐人。誤會,釀成悲劇。

這個分析說出來後,我依舊沒有對那些雷曼騙徒心生憐憫,但想到「資訊不對稱」所做成的悲劇,我覺得作為一個教師,在教育的前線,有些誤會,如果能早些寫出來,好像也是一種補贖。當然,話說在前頭,在教育界工作雖然是有段日子,但對於某些教育領域的東西,我亦是只能靠耳聞得知,如有以偏概全處;另外,為免被告,一切學校名稱、教師名稱均不予暗示,但望各位大人君子諒解及不吝賜教。

市民對香港教育界的誤解(一):今日教師的功能(上)

[青永屍]

文憑試中文科的必讀課文之中,有舊會考文學科的課文、韓愈的《師說》。《師說》是韓愈向弟子李蟠講解老師的角色、功能和意義。但最諷刺的,今日回看一千二百年前的那個崇高目標,我們好像越走越遠。

韓愈告誡我們,當老師的有三大任務,第一是「傳道」、其次是「授業」,還有一點是「解惑」。

先講「傳道」。「傳道」不是耶教的「講耶穌」,而是將社會的原有價值觀延續。如果老師延續好的價值觀,那社會就繼續興隆,如果老師保留了那些反人類價值(例如活人祭獻、紥腳、人口賣買等),社會只會走向覆滅。

但問題就是:

一、今日我們社會的「道」是甚麼呢?

二、若然給我們僥倖地釐清何謂「道」,我們的教育能夠做到嗎?

在二十一世紀,社會零碎化的時代,我們很難說出甚麼虛無的概念。我們也沒法用上世紀「令人人邁向幸福生活」的空話來哄騙大家,大家亦知道,這不過是野心家的政治說詞。但若說辦學,總得有些目標。政府教育局在其網頁寫的目標是:

透過公營學校為所有兒童提供九年免費普及小學及初中教育。由二零零八至零九學年起,已透過公營學校提供免費高中教育,並已全面資助職業訓練局為修畢中三學生開辦的全日制課程,為他們提供主流教育以外的另一個免費進修途徑;

提供五育並重及多元化的學校教育,以配合本港學生的不同需要,使學生吸收更多知識,確立價值觀和掌握技能,為日後升學或就業打穩基礎,以及促進學生的個人成長;

提高學生「兩文三語」的能力

內容摘自:https://www.edb.gov.hk/tc/edu-system/primary-secondary/secondary/overview/index.html

近日的新聞主角東華三院,他們在自己網頁寫的「辦學宗旨」是這樣的

東華三院一貫的辦學精神乃為社會提供完善及多元化的教育服務,作育英才,使兒童及青少年成長後能盡展所長,回饋社會。為本港兒童及青少年進行「全人教育」,提供一個優良的學習環境,使能發揮個人的潛能,日後成為具備知識技能、有獨立思考能力、勇於承擔責任和關注社會事務的良好公民。

內容摘自:https://www.tungwah.org.hk/education/overview-of-tung-wah-schools/

你或說教會學校呢?香港天主教教育事務處的辦學願景與使命十分詳細,他們有五大核心價值,強調尋找真理、守義、有愛、重視生命及重視家庭。如果大家有興趣也可以去看看。不過客套門面說,大家都明白其中的大同小異。

教育局目標的第一點,說明教育的「社會化」功能,就是教育是為了社會培養未來的勞工/人材,而其含意就是,今日納稅人交出來的「政府開支」,為的就是培養一些「可用之人」,為社會生生不息而下工夫。所謂「道」,我們看到些端倪了沒有?不,因為這些都留在事「業」的「業」的層面。不過這也無可厚非,令學生有一技所長,不用依靠政府,也勉強說得上是「制民恆產」。

至於教育局和東華三院都不約而同提及教育要令學生的「知識」、「技能」、「態度」三方面有所提升,這點當然沒錯,因為所有的教育學院,都這樣教學生的。如果勉強說東華三院要教授的道德教育,大概就是最尾的「公民」責任幾字了。天主教有沒有做到他們的道德教育目標,我猜連他們自己的教育事務處也查核不到。因為這些冗長的觀點,我看就算要解釋也不太容易,還要教區學校及修會學校一同施行,真的可以身之使臂嗎?就本人過往的觀察,就看不到切實有效的道德教育。但對於辦學團體及教育局來說,這些價值傳遞,就是他們視老師的「功能」。只是他們也是人,也有消費者誤區,覺得老師不應只有一種「功能」,所以教育界的悲劇,只會不斷發生。

但先停一停,這些價值教育的傳遞是實際還是理想?「理想歸理想,得不到也等於妄想(李峻一,2012)」。看似簡單的教育目標,我們今日的教育工作者可以做到嗎?這留給大家一個提問和反思。

先不說這些目標流於現實與功能化,我們沒有崇高的人格培養目標。我們在政府掌管,唯一主持教育事務的機構:教育局中看不到「道」的存在;所以我們社會要重視社會延續的「道」,恐怕只是空中樓閣。但就算是簡單為社會意義培養人材的「授業」,我們真的做到了嗎?

今日的資訊科技教育,我們有沒有教授學生適切合時的科技技能?在中國語文科,我們有一個高中選修單元叫「多媒體與應用寫作」,今日網絡芸芸作家不下一千,靠此營生的亦非少數,當中又有幾多人受惠於這門學問?還是老師因為自己的落伍而從未教授過學生這些緊扣社會需要?今日的日校有幾多間會認真教授交友技巧?服務型社會之中,人際技巧不是最重要一環嗎?

課程追不上時代,或許是制度的不幸。香港有沒有鼓勵教育工作者倡導變革的誘因?當然是沒有的。今日政府雖然倡導課程改革,但參與課程改革的老師只有少數是有幸被借調/半借調,而又有不少要留在原校「土法煉鋼」,一邊接受大學的專家支援、一邊接受政府的發展主任監管,做妥課程改革,又或因其他同事的消極抵制而功虧一簣。制度出問題了,執行者試試逆天,這也行不通,在我們質疑「道」能否傳得下去的同時,「授業」這一環,我們「授」對了沒有?我們真的能授了沒有?

再說,課程改革如何,亦只是冰山一角。我們今日如果能夠找到一個專務正業的崗位,那應屬萬幸。我們除了教學生,還得照顧家長的情緒、也得去統合義工去服務社會,甚至還要因應政府不同的目標,寫上一個個的匯報。這些都是好看些的事,有些弱勢的學校,老師還得要去「前向服務」,即是中學老師向小六生提供試教、小學老師向幼稚園推廣;還得要去大型屋苑擺攤檔、甚至去深圳珠海招生。這些是你們心目中老師的「功能」嗎?

最近林麗棠老師的死訊,揭發了不少圖書館主任的悲歌。一般社會人士都認為,圖書館主任是一件優差,我還看到些網絡留言說人們以為圖書館主任必然是最準時下班的教師類別。但事實是怎樣呢?就是如網絡畫家、現職老師灰若在二零一七年六月九日發表的畫作一樣,圖書館主任的工作一樣勞碌、壓力一樣浩大,政府推動「從閱讀中學習」新政後,大部份的圖書館主任都是孤軍作戰,無日空閒地處理全校的閱讀計劃、閱讀功課,設計各級的閱讀課程等等。於是在無理的壓力強加下,老師也會有苦無路訴,或因如此,於是就選擇了輕生的路。在這個時候,大家都不難發現,在坊眾心目中的老師,和在教育前線的老師之間,的確存在了一些工作層面的預期落差。老師其實不是大家口中薪高糧準假期多的優差,而是對不少有心扶正社會、真心教育下一代的善良人的折騰。